第2章(1 / 2)

魏启胜的变化

七十年代初，人们的娱乐方式单调又匮乏，大人们晚饭后洗过碗，清理干净灶台，打扫完地后也就无事再忙了。

当天色全黑下来，隔壁邻居也会经常前来串串门。人们坐在门前的石板上，喝上这家主人泡的茶水，就各自天南地北聊开了眼下国内国外发生的事件：这些天那闷死人的天气，一个来月雨都不下一点，照此下去蔬菜没水喝人也要被渴死，今年粮食收成如何，自留地里各种蔬菜长势情况，这波蔬菜收割后接下去该种什么蔬菜。接着便又问到各家孩子学习情况。谁家儿子今年要娶媳妇，谁家女儿明年要出嫁，什么时候娶亲，什么时候出嫁，酒席什么时候办，礼金送上多少都要事先通个气。然后又提到谁家夫妻又闹离婚了，谁家男人在外有了相好了，把一个好端端的家闹得四分五裂，鸡犬不宁。谁家儿子考上中专，给父母脸上留光。谁家几个儿子最有出息，都是祖上积的德啊。他们不厌其烦地聊着几乎相似的话题，孩子们自顾自地玩着自己的事。聊到半夜天气转凉后才各自分头回家，这时孩子们也早已经上床睡觉了。

有时全家去电影院看上一场电影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有些电影反复放映孩子们反复观看。那个村电影队要来放露天电影了，不多时间别的村庄就知道了。为了看上这场电影，再远的路途也是不辞辛苦赶过去。《打击侵略者》这个村放映结束，明天在另一村放映时照样前去重复看。有些同学称这部电影他已经看过不止五遍了，里面的许多台词都已经耳熟能详了。

学校组织大家观看电影《地道战》，第二天班里的孩子们就分成两组来到收割后的稻田上模仿电影情节了。他们分批两组，一组扮演游击队，一组扮演日本兵。扮演游击队的每人头上戴一顶柳树枝条；扮演鬼子的用墨汁在嘴唇上画上一团黑胡子，他们作战的武器就是田野里随手捏成的泥巴，边追边唱着着电影里的主题歌追赶逃跑的另一批同学。手中的泥巴边追边投向前面的“鬼子”，他们称之为“泥巴战”。一场泥巴战下来，身子上下满是泥巴，回家后总又少不了挨父母一顿挨骂，重者就是一顿打。

平日里孩子们的消遣方式除了在村头田坪上酷爱玩耍捉迷藏或者躲在稻草里打“鬼子”，以及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电影外，几乎没有其它消遣方式了。几本破旧的小人书被他们相互翻看已经破烂不堪，新出的小人书没钱买，又借不到时只好每天放学后来到街边摊位花一分钱看上一本。开始最喜欢看小八路勇斗日本鬼子的《鸡毛信》《小兵张嘎》两本小人书。

有次陈后生哥哥用省下的押岁钱买了一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连环画，陈后生看了一本后就带到班里和他们分享了。起初他们感觉主人翁与自己有许多相似之处，顽皮，淘气，打架，当看到最后保尔柯察金双目失明写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时，心里为之动容，心里默想长大后也要成为那样的人。《水浒传》中的各路英雄好汉同样也深深打动过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梁山好汉形象总是他们聊得最多的话题。所以平时在学校遇到个别欺负弱小同学的人只要被他们碰到定不会放手不管。

学校有一男生魏启胜，今年已经十三岁，长得一副胖乎乎的个头，比正常人高出半个头来。

由于经常逃课，已经连续留了二年级。

父亲一打骂，他就跑到外面连续几天几夜不回家。时间一长就染上了许多让人厌恶的习惯，抽烟喝酒，用石头砸人家窗户，刨挖农民番薯，掰刚成熟的玉米，可谓恶作剧做绝。

他的身边时不时跟着一批比他小的同样逃学惯了的学生。在他的怂恿下，经常闯到跳皮绳的女生群中撕断牛皮绳，弄得女生非常反感，告到老师处，经过批评后老实了几天后又老毛病重犯。女生见到他是又恨又怕，只要看见他，玩得正浓的女生立马收拾皮绳离开。

有次竟然跑到田边指示那帮学生把一老农拴在路边树上的绳索解开后把牛赶进农民刚插好秧苗的田里乱跑，把一块刚插不久的秧苗踩踏了一大片。正好被放学路过的同班同学江小雪看见，责令他们把牛赶出，他们那能会管这，自顾自笑哈哈扬长离去。

事后放牛主人赶到学校告了那学生一状，可没人承认。江小雪站出来把她所看到的事跟老师讲了。事后学校严厉地批评了他。要求他做检讨并向农民道歉。从此后他对江小雪恨之入骨，发誓有一天要狠狠地教训她。

一天放学回家招集一帮同学拦住一人独自回家的江小雪。把她拉到路旁威胁她收回对老师说过的话。

江小雪面对那帮同学的作法置之不理。

然后魏启胜却用粗野狂暴有如凶猛咆哮的狮子说道：“你为什么要向老师告状是我把牛赶到田里，害的我被老师批评，回家被爸爸痛打，都是你告的状害的我。明天你再去对老师说你看错人了，不是我干的，那我今天就放了你。”

江小雪看着眼前又胖又壮的魏启胜，虽然心里有些害怕，却坚强地回答：

“不可能，你带人破坏农民伯伯庄稼，你知道农民伯伯种田有多辛苦吗，我们在课堂上不是读过老师教的“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诗句吗。你现在做错了事还想抵赖。”然后又说道，“我是不会违背当初说过的话的，天快要黑了，我要回家了。”

“回家很容易，只要你告诉老师牛不是我赶到田里我就放你走，要不然别想回家。”魏启胜露出凶猛的神态，依然不放走江小雪走，然后气势汹汹的说道，“如果想要回家也可以，那你就从我们大家胯下钻过去，我们就放你走。”

“对，从我们胯下钻过去，”一群紧随他身边的小孩依附着叫着，字里行间充斥着恶作剧般的狂笑，那笑声让人听着寒碜。

“不，我不爬。求求你们了，放我回去，我妈在家等我吃饭呢。”面对着人多势众的魏启胜，知道自己单枪匹马是斗不过他的，只好改用祈求的口吻央求道。

“不爬那又不想收回对老师说的话那就休想回家去，”胖男孩继续着他那套傲慢无理说话粗俗的方式得寸进尺。

他们争吵的声音正好被同时回家的田伟光他们看见。并走向前去探个究竟：只见一群男孩在一个胖男孩的示意下围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小女孩身材瘦弱，肩上挎着书包，双手交叉搭在双肩上，正用一种无助而弱小的眼神怒视着那群男孩。

他们不晓得这群人为什么要围住这个瘦小的女孩，难到是女孩做了什么让男孩们生气的或者别的什么事才惹得这些男孩的围攻。便走到魏启胜跟前问道：

“她做什么事惹你们生气了？”

女孩见有其他男生过来就开始大声哀求道：

“帮帮我吗，他们把农民伯伯的牛赶到田里踩秧苗，还不敢承认。我把事实告诉了老师，他们就拦我不让我回家。”

这事田伟光他们一伙也听说过，这些天学校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人干的，现在这人就在面前，高大又肥胖，而且还盛气凌人。

“既然你都已经做了这事，干嘛不承认呢？，男子汉敢做敢为有什么不好”他把梁山好汉敢做敢为的行为搬到这里了。只是魏启胜不吃这套。

“算了，让她走吧，天都快要黑了，她妈妈会着急的。”田伟光低声细语地说道。

“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滚开，滚开。”胖男孩一开口就粗声恶气地说道，仿佛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田伟光也开始加大嗓门再次说道：“你们这样欺负小女孩，被学校知道是要被处分的。”

“啊哈，你还真喜欢管闲事啦。”胖男孩提了提声音，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态，说，“老子就是不放，敢告我的状，怎么着？”

“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田伟光怒目圆睁，声音洪亮，把胖男孩身边几个小孩给怔了一下，纷纷后退。

他靠近胖男孩，两人眼对眼地凝视着，谁都没有妥协的想法。

“再不滚开老子可要动手了。”

胖男孩往空中扬了扬那双粗壮的胳膊，那胳膊比他们几人个子最小的张常恒的腿还要粗，而且胖男孩一身胖墩墩的肉让他们几人看后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身冷汗，面对胖男孩，他们中有二人自然地倒退了几步，转身想要离开的张常恒被田伟光一把拽住拉到身旁，他颤微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趔趄了几步撞到胖男孩怀里后即又马上缩回退回到田伟光身旁。

胖男孩旁边的小女孩持续地哀求着胖男孩让他走，可胖男孩依然无动于衷。

田伟光继续说道：

“你们这么多人对待一个小女孩算什么。她把你们做坏事的真像讲出来，你们就这样对她，如果是我发现你做的坏事，我也会告诉学校。”

“我们就要这样对她，怎么了，敢告我的状，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打架，想打架就上来吧，我让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魏启胜越发显得猖狂，他认为要打败这几人凭他那高出几人半个头的身材绝对是易如反掌。

可是张常恒他们越发紧张不已。

他那一身胖乎乎的肉和满脸凶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张常恒暗自思忖着如果他们真要打起来，他们必输无疑。

只有田伟光依旧神情自若地注视胖男孩。

胖男孩见比他小半个头的田伟光不但不屈服还表现出一副傲骨铮铮的样子，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嘴里嘟囔着听不清是啥意思的话，伸出手去卡住他的脖子，随后踹了一脚，他想先发制人，让田伟光完全屈服认输不敢回手，偏偏是那一脚让田伟光心中的愤火瞬间涌上心头，他同样伸手去卡胖男孩的脖子，只因个子矮小只抓到胖男孩的衣服，就这样二人扭住一团上下滚动。

几个回合下来胖男孩就被田伟光死死地按在地上后气喘吁吁无力再还手了。伟光连抽了他几耳光后只听胖男孩嗷嗷大哭开始求放手，此时气头正兴的田伟光那能轻易松手，继续劈头盖脸地扇了他几个耳光，直打得胖男孩鼻嘴流血方才摆手。

胖男孩从地上站站起后摊坐在地上擦拭着嘴角的血，那一群随胖男孩的人见此情景，傻傻地站在一旁无一人上来帮助，可能他们早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眼见胖男孩斗不过比他个子小的人，谁还敢主动上来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