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苦（9）(1 / 1)

小张媳妇把两家人喊来，村里其他人也闻声而至，小高不敢再逗留，便也躲到村外去了。他远远望着村里像是炸开了锅，折腾了好一阵，才把几个人送走，等渐渐安静下来，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了。小高再次潜回村中，因为上次跟踪小赵来过，便摸索着直奔老王家废园前面。就在他刚要准备动手的时候，听到有人向这边过来，便赶紧闪身躲在了一株大树后边，于是，李队一行人在废园“开土取宝”，便全被他瞧在眼中。那一夜小高心里就像一直被火烤着一样，恨不得立刻扑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了县医院，确认那三个人已经死了。眼看到手的财富，偏偏晚了一步，这股气憋在心里，让他越想越觉得窝囊，于是等到晚上，他又潜入村子，来到了小张家，想要威胁小张媳妇，给他一大笔钱。

小高突然闯进屋内，却发现小张媳妇坐在床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桌子上摆着碗筷，像是刚刚吃过什么，小张媳妇对小高的突然出现，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灵魂已经游离在身体之外。小高看见这幅情景，倒也愣住了，可很快便开口说道：

“告诉你，我亲眼看见了小张他们杀死了小赵，这里边说不好也有你的事，你给我一笔钱，我就替你守着这隐秘，要不然让小张死了也得落个杀人犯的名声。”小高说完，可小张媳妇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他有些进退两难，索性豁出去，一把抓住了小张媳妇的头发，咬牙切齿地狞笑道：“你少给我在这儿装死，快点拿钱！”

突然，小张媳妇一把抓住了小高的胳膊，拼了命地喊叫，那架势真是要和他同归于尽了，小高赶忙捂住她的嘴，一时之间无名火起，从身上掏出一瓶毒药，猛地灌进小张媳妇嘴里。就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连串尖厉的咆哮，紧接着院外村中喧杂四起，大家似乎都从家中出来，叫嚷着什么野兽来了。小高慌乱之中，没有注意到毒药竟撒出了多半。不一会儿，他见小张媳妇似乎没了动静，实在不敢再耽搁片刻，便急忙把她推倒在床，翻出院墙，紧贴着墙边跑了出去。

可是，就当转天自己还在为没能取得黄金而懊恼时，他突然听人议论，老王在警队离奇死了，还有从他家挖出来一个什么“铜佛”。这一下，小高立即想起来，那天凌晨，那个带头的李队好像就说那是什么“铜佛”，可小赵明明说是“金佛”，怎么会是“铜佛”，难道是那个李队暗中将“金佛”调了包？难道他要私吞那些黄金？

又过了一天，小高再次听说小赵的尸体被发现，而那个案子却草草结了，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想到这儿，突然一丝灵光从他的脑海中闪现，再想想这“魂牵梦绕”的黄金，便下定决心，要去警局赌上一赌。他狠下心，想好了一番说辞，想要暗示给李队他知道黄金的事，说什么也得从他那里分得一份，也算自己没有白白忙活这一场。而那个李队既然已经私吞了黄金，在警队里面，他绝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李队那里，被李队一番恐吓，早就忘了自己事先准备的话，在极度紧张之中，竟承认了自己杀人的事，而在看到死而复生的小张媳妇，小高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李队独自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冷清的月色，不知道在这清澈的月光下，还笼罩着多少的黑暗。小张算对了老王的“迷”，却算错了小赵的“贪”，以为暗示恐吓他一番，以他胆小怕事的性格便绝不敢再打金子的主意，却不知道小赵已经和他自己一样，早被那黄金夺去了本性。而这个小赵，虽然机关算尽，却没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一只狡猾残忍的黄雀。

其实，小赵那次夜找老王，便已弄巧成拙，让老王情绪彻底失控，这才有了老王违背了对小张等人的“承诺”，夜晚来到采石场找什么“邪祟”，被前去勘察的李队抓个正着，也才有了后续一点点揭开整件事的真相。

在警队关押的一整天，老王终于承受不住小张与小赵两番截然相反的话在内心的煎熬，临被释放之时，终于还是说出了废园埋泥人的事。只不过他说话颠三倒四，才让大家虚惊一场。后来上演的“夜半还魂”，老王误以为是因为自己透露了埋藏之事，才害得小张他们惨死，紧张之下又说出了是小赵告诉他“鬼娃”之事的。老王的突然被捕，让小张他们觉得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便决定那天夜里就动手，可是却又和小赵四命相抵。而就在小高以为自己大功告成的时候，李队却带人取走了黄金，这让小高急怒攻心，竟去小张媳妇那里横行敲诈，又一怒之下“杀死了”小张媳妇。而在他以为事情又有了重大转机之时，才不顾一切疯狂地想要到警局，从李队手中分得一笔财富。

李队心里暗暗感叹，“这‘金佛’真有如此魔力，竟让他们几个不顾兄弟之情，不顾救命之恩，甚至不顾夫妻之情……”李队昨天结案之后，又走访了小张的邻居，都说小两口特别恩爱，只不过有一件事，就是小张媳妇一直说想去大城市生活，可小张却迷恋故土，还说以后要是发了财，就把采石场给承包下来，再开个更大的工厂，还要在村中建学校，再等赚了更多钱，还要在村里盖起高楼大厦。小张媳妇曾在闲聊中说过，每当她看到小张喝完酒后，畅谈着自己那些美梦的时候，心里总是暗暗叹息。

“不知道是不是小张媳妇偷听到了小张的谈话，又或者就是小张真的将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妻子。看到小张他们回来之后有说有笑的喝酒，她应该便料到了小赵定然凶多吉少，否则……”

李队禁止自己再想下去，他宁愿相信，小张媳妇就只是真心想帮小赵的忙，而至于为什么没有在事发后立刻说出小赵送酒的事，或许是一时的悲痛让她没有想起，或许是她心思单纯，压根没往那方面想。总之，人性的丑恶他已经看得太多了，李队实在想给自己的内心，塞进一些温暖。

李队将整个事件在心中想了一遍，觉得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今，虽然“埋金案”、“三尸案”算是告破，可“弃婴案”还是毫无头绪，这个婴儿的出现，是那两个案件最大的转折点，既打乱了小张的计划，又扰乱了老王的情绪，同时还给了小赵所谓的机会。

“这个婴儿到底是谁？他从哪来？”——就在这反复思索之中，夜幕沉沉，连日来的劳顿与日益加重的病情，让李队疲惫不堪，慢慢靠在椅子上沉睡过去。梦中，似乎那个“金佛”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可一会儿是“金佛”，一会儿又变成了那个“婴儿”，仿佛都在向他招手，好像是让他来一个什么地方，就这样恍恍惚惚不断重复着同一个梦。

第二天醒来，旭日已升，李队回想起昨日那场梦，决定要去发现“金佛”的那个山洞里，一探究竟。他叫上了这两年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在这系列案件之中全部都有参与的六名手下，带着那些泥人和“金佛”，一起来到了小赵所说的那个山洞。几名警员对工人说他们来这里调查取证，暂时管制了山洞附近的区域。在临进山洞之前，李队回头和几个人说，整件事他已经和队里汇报过了，让他们守住秘密不要再与其他人说。现在他要一个人进去， 而如果到了天黑，他还没有出来，就让他们叫来一辆车，把这个洞口用石块堵死。

几个人听了李队的话，看着他从今天一早开始便好似心事重重、心神不宁的状态，以及那张充满着深度病态、毫无生机的脸，都大吃一惊，连忙说要和他一起下去。可是李队却严厉地摆摆手，然后又深深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如今，下去过的人，全都变成了‘鬼’，而今我心事未了，这一趟终究是要走的。整个事件细节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你们再最后执行一次我的命令吧，也算是咱们一场缘分，你们帮我完成这最后的心愿吧。”说完，先把裹在一个大包袱里的泥人和“金佛”顺下去，紧接着自己便俯身下到洞中。几名警员早已习惯了听从李队的命令，这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守在洞外，盼着他能在天黑之前上来。

终于，李队来到了这个小张等人发现“宝藏”的山洞之中。李队向四周照了照，发现确实如小赵所描述那样，洞中空间并不大。李队放下包袱，在内中仔细寻找——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他的内心驱使着——突然，他发现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似乎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表面平整的大石块，走近一瞧，竟然是一块石碑，而当他低头仔细观察这个石碑时，竟发现石碑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字迹。李队的心“咚咚”地跳着，他坐在了石碑旁，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开始一点一点辨识着石碑上字迹的内容，渐渐，一个将近两千年前的故事，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